乡村爱情第三部中文版（乡村爱情第三部央视版）

＂小芳！送你一瓶汽水！＂那年春天，我就这么喊破了嗓子，自行车轮带起一道尘土，我的人生也在这条乡间小路上转了个弯。

那是年，我十九岁，刚从县城技校毕业，心高气傲，觉得农村没啥出息，一心想去深圳打工，跟着那些＂闯海人＂淘金。

可父亲的一句＂先帮家里一段时间＂，让我的南下计划搁浅了。作为村里为数不多懂点算盘和算术的年轻人，我被安排去给李记副食店送货，每周三趟，风雨无阻。

李记副食店开在大队部旁边，一间青砖平房，门口挂着块褪了色的木牌子，方圆十里唯一一家能买到糖果饼干和汽水的地方。店里的货架上摆着罐头、火柴、肥皂、针线，墙角有个老式收音机，每天准时播放《新闻联播》和《河南戏曲》。

李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，爱喝劣质烟，说话带着浓厚的山东口音，他有两个女儿，大的叫小芳，小的叫小兰，一个如山间清泉，一个似田野野花，都是村里有名的俊俏姑娘。

那天我骑着二八大杠，车后架上绑着一箱汽水，刚拐过杨树林，就见小芳站在路边掐槐花。春风一吹，她的蓝色碎花衣裙轻轻飘动，像一朵云。

她的发辫垂到腰间，戴着顶草帽，帽檐下是一张白净的脸，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。我看得出了神，前轮一歪，整个人和车子一起摔在了土路上。

＂哐当＂一声，汽水瓶碎了两个，汽水流了一地，泥土吸收了甜味，只留下一片泡沫。

＂哎呀，你没事吧？＂小芳放下槐花篮子跑过来。她把我扶起来，发现我膝盖磕破了皮，裤子也破了个洞。

＂没事没事，皮肉伤！＂我连忙站起来，脸红得像是喝了二两老白干，心里又是尴尬又是窃喜。

就在这时，小兰也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纱布和红药水，＂姐，我听见响声，就猜到出事了。＂她蹲下来，轻轻地给我擦洗伤口，动作麻利又轻柔。

＂嘶——＂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，倒不是因为疼，而是没想到小兰的手这么软，这么温暖。

＂你看你，骑车也不小心点。＂小芳笑着数落我，眼睛却像会说话一样闪着光，＂以后送货慢点，又不是赶集，有啥急的。＂

小兰不说话，只是仔细地帮我包扎伤口，柔软的手指偶尔碰到我的膝盖，我的心就＂砰砰＂跳个不停。

那一刻，阳光透过杨树叶子洒下斑驳的影子，落在她们姐妹俩的脸上。我忽然觉得，送货这差事，也不算太坏。

从那以后，我隔三差五就往副食店跑，什么汽水饼干火柴电池，只要店里缺，我就往那儿送。

李老板摸不着头脑：＂小王啊，你送这么勤快，是不是看上我家铺子了？＂他咧嘴笑着，烟熏黄的牙齿露出来，＂要不要我教你做生意的门道？＂

我嘿嘿一笑，眼睛却不自觉地往柜台后面瞟，那里常站着小芳，有时候也有小兰。

李老板是个精明人，看出了点门道，大手一拍大腿：＂哎呀，你小子不会是看上我女儿了吧？＂他这一嗓子，把正在擦柜台的小芳和整理货架的小兰都惊得抬起了头。

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拿起货单结结巴巴地说：＂叔，您看看，这批货够不够，下周还要送什么，您提前说一声。＂

李老板哈哈大笑：＂行行行，我女儿还小哩，你先把货送好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＂

村里人嘴快，不出半个月，＂李记女婿＂的绰号就落在了我头上。有几次去送货，就碰到村里的婶子大娘们倚在门口摘豆角、嗑瓜子，眼睛叽里咕噜地瞅着我，嘴里还说着：＂这娃不错，踏实肯干，就是不知道看上哪个姑娘了。＂

＂那还用说吗？肯定是小芳啊，长得多标致，又懂事。＂

＂我看小兰也不赖，心灵手巧，能吃苦，将来过日子有福气。＂

我只当没听见，加快车速溜了过去，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，＂砰砰＂直跳。

小芳性子活泼，说起话来眉飞色舞，讲城里的电影院，讲县城的百货大楼，讲她想考大学的梦想。她有时会拿出一本旧书，是从县城借来的《十万个为什么》，津津有味地读着，还会给我讲里面的奥秘。

而小兰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，偶尔插上一句，更多时候只是默默听着，手里缝着什么，或是记着账。她的针线活特别好，能把破了的衣服缝得看不出痕迹，连村里的婶子们都来找她帮忙。

有一次，我送了一批饼干过去，正赶上一场夏雨。雨点打在土路上，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。李老板不在，两姐妹帮我卸货。雨越下越大，电闪雷鸣，小芳说什么也不让我走：＂这么大雨，回去准得淋成落汤鸡。＂

就这样，我在副食店里坐了一下午。店里的老式收音机播着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，放在货架顶上的闹钟＂滴答滴答＂地响着，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来，在门前的水洼里激起一朵朵小水花。

小芳给我讲她去县城看的《少林寺》，讲李连杰是怎么从万千武僧中脱颖而出，眉飞色舞，比划着电影里的武打动作，把我逗得直乐。

小兰则悄悄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。那碗面里有青菜有葱花，还打了两个荷包蛋，热气腾腾地冒着香，是我那时候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。

＂小兰手艺好着呢。＂小芳笑着说，眨巴着大眼睛，＂我爹常说，将来谁娶了小兰，有口福了。＂

小兰红着脸低下头，只顾着擦柜台，＂姐，你瞎说什么哩。＂她的声音细如蚊蚋，却如同一根羽毛，轻轻挠着我的心。

雨停了，太阳出来得猝不及防。我起身告辞，小芳忽然说要送我一段。

夏雨过后的田野，空气清新得能掐出水来。路上的泥泞还没干，我推着车子走，小芳在一旁跳着，小心地避开水坑，不时拨弄一下路边的野花。

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，她忽然问我：＂小王，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？＂

＂能啊，为啥不能？＂我有些纳闷，＂你那么聪明，天天看那么多书，肯定能考上。＂

＂我想去城里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＂她仰头看着远处，眼里有光，＂不想一辈子守着这小店，就跟我爹一样。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好点点头。其实我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，谁不想逃离这个穷乡僻壤呢？

但回头的路上，我发现口袋里多了个小纸包，打开一看，是几块奶糖和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，上面绣着一朵蓝色小花。谁放的，我心里有数。

那手帕我一直带在身上，虽然从没拿出来用过，但总觉得那是个护身符一样的存在。
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。我每周按时送货，小芳总有新鲜事跟我说，小兰总是静静地在一旁忙活。有时候，我会帮着李老板修修货架，补补破损的门窗，小兰就会默默递上工具，递上一杯水，或者一条毛巾。

那年夏末，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，县里百货公司的人来村里找小芳，说看中她的灵气，想让她去当售货员。

这可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工作！从乡下进城，脱离农户身份，有固定工资，还能穿上好看的制服，站在明亮的柜台后面，多神气啊！

村里人都羡慕得不得了，夸李老板有福气，生了个好闺女。小芳高兴得直跳，当天晚上就开始收拾行李。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，一方面为她高兴，一方面又莫名地失落。

＂小王，你说我该去吗？＂小芳难得地犹豫了一下，她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，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布兜。

我正在帮李老板卸一袋大米，听到这话，手一抖，差点把袋子摔了。

＂去啊，为啥不去？＂我故作轻松地说，＂这么好的机会，错过了多可惜。＂

小芳眨眨眼，像是要哭出来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：＂可我走了，爹跟小兰怎么办？店里的活那么多...＂

＂有我呢。＂我脱口而出，随即又觉得这话太大胆，连忙补充，＂我是说，我可以多来帮忙。＂

＂你真好。＂小芳忽然笑了，那笑容像是夏日里的一阵风，清爽又温暖，＂小王，你一直都这么好。＂

就在这时，小兰病了。听说是积劳成疾，高烧不退。李老板急得直跺脚，又不敢耽误小芳进城的事，只好自己跑前跑后地照顾小兰。

我送了两次货，都没见着人，心里七上八下的。第三次去时，老支书正坐在副食店门口抽旱烟。

老支书是个精明人，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个村子，却好像什么都懂。他眯着眼睛看我推着自行车过来，笑眯眯地说：＂小王来了啊。＂

＂嗯，来送货。＂我不自在地挠挠头。

＂小王啊，＂老支书眯着眼睛看我，手里的旱烟袋一上一下地点着，＂你说你每次送货，是为了啥？＂

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，脸红得像是挨了巴掌。

＂有些人，看着光彩夺目，可未必就适合你。＂老支书吐出一口烟圈，烟圈在空中缓缓散开，＂有些人，像田边的小花，不显眼，却能在你口渴时给你露水喝。＂

我站在那里，一时间如坠五里雾中。

＂小兰那闺女，实在。＂老支书意味深长地说，＂你送了一年多货，她天天给你留着热茶，我看着哩。＂

我心里一动，想起每次去送货，小兰总是默默地递上一杯热茶，不管多热的天，那茶总是刚泡好的，热气腾腾，里面还放着几片薄荷叶。

＂小芳后天就走了，怕是等不到小兰好利索了。＂老支书说，＂她托我问你一声，明儿个能不能去送送她。＂

我点点头，心里却五味杂陈。

那天，我鼓起勇气去看望小兰。李老板家住在供销社后面的一排平房里，两间正屋，一间厨房，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和一些蔬菜。

进了屋，看见小兰躺在炕上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干得起了皮。看见我进来，她强撑着要坐起来，被李老板按了回去。

＂躺着吧，别折腾了。＂李老板心疼地说，眼圈有点红，＂小王来看你了，我出去抽根烟。＂

屋里瞬间就剩下我和小兰两个人。我局促地站在那里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笔记本，翻开的一页上贴着一张纸条，是我曾经给副食店送货时附带的清单，上面潦草地写着＂请查收＂三个字。

那一刻，我的心猛地一颤。

＂姐姐明天就要去县城了。＂小兰轻声说，声音有些虚弱，却异常清晰地落在我的心上。

＂我知道。＂我低着头，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＂她一直想去外面看看。＂小兰咳嗽了几声，挣扎着坐起来，靠在枕头上，＂你...你会去送她吗？＂

我没有回答，只是握住了她的手。那只手，虽然因为常年做活而有些粗糙，却温暖而踏实，仿佛握住了整个夏天。

＂其实，姐姐挺喜欢你的。＂小兰忽然说，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动了谁，＂她常说，你是村里最像样的小伙子。＂

我愣住了，心里一阵酸涩：＂那你呢？＂

小兰没有回答，只是转过头，看向窗外。窗外，一棵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，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＂姐姐走了，爹就只剩我一个人了。＂她终于开口，语气平静得出奇，＂店里的活，我一个人能应付。＂

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＂小王，你也想去城里，对不对？＂小兰问道，眼睛里有光，却不是像小芳那样的光，而是更深沉、更柔和的光。

我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：＂以前是想，现在...不知道了。＂

＂我爹说，这店迟早是要给我们姐妹的。＂小兰轻声说，＂姐姐想飞，我...我就留下来守着吧。＂

那一晚，我在小兰床前坐了很久，给她讲我小时候在河边钓鱼的故事，讲我如何被大鱼拖进了水里，又如何被父亲救上来。小兰安静地听着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。

第二天，我没有去送小芳。我借口有事，一整天都在李老板家帮忙，打水、劈柴、做饭，把小兰的药煎好，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去。

几天后，小兰的病好了。她告诉我，其实小芳早就知道她喜欢我，还常常创造机会让我们见面。

＂姐姐说，她是要飞的鸟儿，而我是安于一亩三分地的。＂小兰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，阳光洒在她身上，给她镀上一层金边，＂她说，我们是不同的人，走不同的路。＂

我想起了那个雨天，想起了那碗面，想起了口袋里的奶糖和手帕。有些情感，就像春雨浸入泥土，不惊不扰，却深入骨髓。

父亲知道我打算留在村里时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：＂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？好好的深圳不去，留在这穷地方干啥？＂

我没法解释，只能说：＂爹，我想在这里试试。＂

＂试啥试！跟人家小芳学学，人家姑娘都知道往外跑，你倒好，往回钻！＂父亲气呼呼地说，＂你是不是看上李家那个小的了？＂

我没有否认，心里却是这样想的：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候鸟，要飞向远方；而有些人，生来就是留守的，守着一亩三分地，守着家里的老人，守着乡间的四季。

后来，我在村里开了自己的副食店。这个决定让父亲很是不解，但村里人都说我有眼光，八十年代末，农村改革开放，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，小商品市场热火朝天，我的小店生意渐渐红火起来。

李老板看我是真心实意要扎根村里，也渐渐改变了态度，有时会给我支招，教我做生意的门道。小兰则是我的得力助手，她勤快、细心，对账目一清二楚，从不出差错。

小芳的第一封信是寄给我和小兰的。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，我刚从县城进了一批货回来，就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过来，说有小芳的信。

信里夹着一张她在百货公司柜台前的照片，穿着簇新的蓝色工作服，笑得像朵花。信中她说，她在县城过得很好，领导很器重她，还说要让她去参加营业员比赛。

＂小王，小兰，你们可别忘了我啊。＂信的最后这样写道，＂等我休假了，一定回去看你们。对了，店里的事，你们要好好商量着办，别累着了。＂

看完信，小兰把照片小心地放进一个小木盒里，那里面已经有了几张照片，都是小芳的。

＂姐姐过得很好。＂她轻声说，眼睛里带着欣慰和一丝淡淡的羡慕。

我点点头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。这姐妹俩，一个飞向远方，一个留守原地，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生活。

那年冬天，我和小兰结婚了。婚礼很简单，就在村里的祠堂举行，摆了十几桌酒席，请了村里的亲朋好友。小芳没能回来，她正在县城参加业务培训，但寄了一套崭新的床单被罩作为贺礼。

新婚之夜，小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小布包，打开来是一块蓝色的手帕，上面绣着两个人的名字。

＂我从小就会绣花。＂她轻声说，脸颊红红的，＂绣的第一块手帕，就是给你的。＂

我的眼眶湿润了，想起那年夏天口袋里发现的小手帕，原来，那么早，我们的缘分就已经开始编织。

时光如水，匆匆流过。我和小兰的副食店越开越大，从一间小平房变成了两层小楼，从只卖日用品变成了百货超市。村里人都说我们有福气，李老板虽然退休了，但每天还是会到店里转悠，看着我们忙进忙出，脸上满是自豪。

小芳在县城工作了几年后，考上了夜大，又凭借优异的成绩被推荐到省城的一所大学深造。她的来信越来越少，但每次都很长，详细地讲述着她在大学里的见闻，以及未来的计划。

多年后的一个夏天，小芳回来了，身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大学老师，是她在省城认识的丈夫。她看着我和小兰的小店，看着我们的儿子在店门前玩耍，笑着说：＂看来我没看错人。＂

我们三人坐在店门口的木凳上，喝着汽水，说着这些年的故事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，就像那条通向远方的乡间小路，绵长而温暖。

小芳说，她现在在一所大学教书，丈夫是研究所的研究员，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。她的生活充满了书本和知识，每天都有新的发现和惊喜。

小兰则告诉姐姐，我们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，很聪明，特别喜欢数学，将来可能会像姨妈一样去上大学。我们的店里现在有四个伙计，生意做到了附近几个村子。

＂你们都过得很好。＂小芳感慨地说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，＂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。＂

人生中有些转弯，好像是错过，却是另一种遇见。就像那年春天，我骑着自行车摔倒的地方，如今长出了一株小树，绿叶婆娑，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
我常常想，如果那天我没有摔倒，如果小芳没有去县城，如果小兰没有生病，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？也许我会去深圳打工，也许我会追随小芳去县城，也许我会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。

但每当这个念头浮现，我就会看向窗外，那里是我和小兰一手创建的家，是我们共同守护的这片小天地。窗台上放着一个小木盒，里面是小芳的照片，小兰绣的手帕，还有那张我第一次送货时的清单。

这些年来，我们有过争吵，有过困难，有过迷茫，但我们始终手握着手，一步一步地走着。小兰依然像当年那样温柔贤惠，她的手，虽然不再细腻，却依然温暖。

每到春天，我们还会去那条乡间小路走一走，看看路边的野花，听听鸟儿的歌唱。有时候，我会想起老支书的那句话：＂有些人，像田边的小花，不显眼，却能在你口渴时给你露水喝。＂

是啊，人生就像那条乡间小路，有阳光，有风雨，有坎坷，有平坦。重要的不是走了多远，而是和谁一起走，以及沿途看到了什么风景。

而我，很庆幸能和小兰一起，在这条路上，慢慢地走，看四季更替，看云卷云舒，看子女成长，看岁月静好。

那年春天的一瓶汽水，或许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。它让我驻足，让我遇见，让我明白，有些人，有些情，值得用一生去珍惜。